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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阿--小柰,你每次都留爛攤子給為師,還不懂得孝敬老人家好過份。」看似弱冠實則不知道幾歲的老不尊趴在自家大徒弟背上邊哭訴邊抹去不存在的眼淚。

 

「……哎呀,師父這話可就說得過頭了。」師兄最恨別人叫他那個小名,偏偏自家師父就愛這麼叫他!「至少我可沒跟三師叔講說您老人家打破他最喜愛的茶杯。」

 

老不尊渾身一僵,然後乾笑幾聲,拍拍大徒兒的肩膀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開玩笑,再不逃等師弟上門砍人嗎!

 

看著師父倉皇而逃的背影,師兄的心情好了不少。

 

對於他為何肯拜人為師,很多人都抱著疑問,如果他真不想,自然有辦法讓學校為他破例。

只是,當他看到拜師申請單時,腦中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

 

將他帶進這個學校後就任由他自生自滅不再過問的人、同時也是唯一對他這麼說的人:「就算世界遺棄了你,你也不能否定自身的存在。」

 

當初只有師父肯定他,所以只要是師父的自家人,都在他保護範圍內,膽敢冒犯者,他可是不擇手段的。

 

 

 

 

-*-

 

 

 

 

「從今天起,你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囉。」
騙子。


「放心好了,以後我們就是你的父母,他們不會再有傷害你的機會了。」
騙人。


「你是哥哥!不可以欺負弟弟。」
騙子騙子騙子騙子騙子,明明說過我是你們唯一的孩子不是嗎?為什麼要騙我!


--既然不能是我的唯一,那我不要了。


男孩看著吞噬一切的祝融,低聲地笑了。
火光照耀在男孩眼底成了一片流光,它從男孩的眼角流瀉而出,最後無聲地落至地上,消逝。

 

「一群怕死的,這小兒科根本還不到必須殲滅的地步。」在暗地觀察許久的師兄啐了一聲,走到男孩的身邊,蹲下去與男孩的視線平視。「欸,要不要當我徒弟?」


「……」男孩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陌生人。


「雖然我無法替師父保證你會只有兩個師叔啦,不過我承諾,只會收你一個為徒,你就是我唯一的小徒兒,如何?」師兄指了指一旁的大火,補充條件:「如果我違反誓言,你可以像這樣,殺了我。我不會反抗。」


男孩看著師兄的雙眼許久,才點頭答應:「好。」

 

師兄將男孩安置好以後,做了一下暖身運動,就準備出門了,但是卻被自家師弟擋在門內。


「師兄,雖然是教會他們違例在先,但你的薪資不夠賠償毀壞教堂的修繕費喔。」在會計部打工的僤萣好心地提醒自家師兄可能會超支的問題。


「安啦,我才不會嫩到被抓包。反正那群老不死的仇人比細菌數量還多。」


「嗯,那就好。」得到師兄的保證後,僤萣讓出背後的大門。

 

走出大門的師兄才想起小徒兒的事情還沒處理好,又回頭對自家師弟補充一下:「對了,這次任務的殲滅目標被我收到門下了,幫我跟師父講一下,讓他去跟上頭的溝通溝通。」語落,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嘛,反正這是師父該煩惱的。」

 

 

 

 

-*-

 

 

 

 

從他記事起,身邊只有三個人。生下他的女人以及一對中年夫婦。
他們教導他,在外人面前他必須叫那個女人「姊姊」、那對夫婦「父親母親」。


在外頭,他們是感情融洽的一家人;在家裡,他們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姊姊」身旁的男人總是不斷更換,直到某天才開始固定是那位叔叔。

之後,「姊姊」為那個叔叔生下一個女兒,然後「姊姊」、「父母」、叔叔、女嬰成了一個完整的家庭,而他,始終是個外人。


某天,叔叔離開了。
「姊姊」崩潰地朝他大罵:「要是沒有你就好了!玖霒!你根本不該存在……去死!你這個惡魔!」


他的記憶,停止在「姊姊」拿著棍棒要朝他頭上敲下去的那一刻。

 

等他再度恢復意識時,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對年輕情侶。
他們說,他們想認領他當養子,他們會把他當作是唯一的孩子般疼愛。


他過了一段很快樂、很快樂的日子。


那時候的他,真的很開心。


但是,某天他們擁有了自己的親生孩子後,他再度成了一個外人。


他們因為他欺負弟弟而大聲責罵,甚至動手打他。他的弟弟躲在後面觀看,原本哭得慘兮兮躲在父母懷抱的孩子,在父母過來懲罰他後,對他露出一個得意的笑臉。


然後,怒氣奪走他的意識。

 

如果沒有人需要我,又為何讓我誕生在這世上。
如果不能是我的唯一,那我不要了。
通通消失吧。

 

或許是肆虐的祝融帶來的濃煙模糊了他的視線,也許是那高溫的光亮灼傷了他的眼,所以才讓他的雙眼感到酸澀。他分不清眼前模糊的原因,只是潛意識拒絕承認他哭了。

 

這時候,那個男人走到他身旁,蹲下來與他平視,問他要不要當他徒弟。


在男人說話的同時,他注視著男人的眼瞳,想從中找出害怕、驚訝、嫌惡等情緒,但是他只看見他的身影、還有那熟悉的……感覺。


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人和他,是同類。


所以他點頭答應了。

 

反正就算男人毀約,大不了只是他的手上多了一條人命罷了。

 

「小徒兒,來跟為師講講,你叫什麼名字?」

 

「玖霒。」

 

玖霒、九嬰……


他之名,他之命。

 

 

 

 

-*-

 

 

 

 

他並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好。


睏了就睡、餓了就吃、沒錢就接受委託去殺人、沒事就看著那條陪他成長的手鍊發呆,直到他餓了或倦了。


對於不知道過去身世、也不知道未來歸處的他來說,這樣的生活就已足夠。


也許日子會這樣重複的過下去,也或許,某天他就因為能力不足而死在目標手上。

 


那天,是一切變化的起源。


當他看到潛藏在目標附近的人時,直覺告訴他,他贏不過對方。所以他就沒出手,在暗地看著那人解決那個目標。

當目標被解決之後,無事可做的他就低下頭,看著左手配戴的手鍊發起呆來。


「那個,」有人拍了拍他肩膀,他轉頭看向對方,對方笑了笑,「要不要和我們走?」


「噗,真像個誘拐兒童的怪叔叔。」旁邊的人邊笑邊躲過對方惱羞成怒的攻擊。


「要不是你嫌懶沒帶上消記憶的人員,我們要這麼麻煩嗎!」


「殺了不就省事多了?我查過他的資料,一個黑戶,專門接受殺人的委託。沒有背景,不用擔心。」


「我們之中只有僤萣能殺他,但他不肯啊。」

 

「嘖。僤萣你動手殺他會少塊肉嗎,在這世界留下痕跡會很麻煩的。」


「誰叫你為了省傳輸費不帶人。」剛剛拍他肩膀的人嘲諷著。


「我怎麼知道這世界還有人能夠察覺我們的存在!你不是負責建立阻絕結界嗎?為什麼他能夠進來?」


「他的血緣很少見。靈力所構成的法術對他無效,不管是結界或是攻擊。」語落,剛剛殺了他目標的人走到他身邊,轉頭問他:「要不要跟我離開?反正你也沒事做不是嗎。」

 

他想了想,「跟你離開可以。」指了指旁邊那兩位剛才討論想殺他的人,「跟他們,不行。」


「可以,你們等等自己連絡教會帶你們回去吧,公會交代的任務已經完成,我先走了。」那人說完就隨手打個印,之後週遭景象巨變,等他回過神時,他們已經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我叫僤萣,你的名字?」那人轉頭問他。


「名字?」


「就是怎麼稱呼你。」


他思考許久,「殺人魔算嗎?」

 

「……你不介意的話,就叫萏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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