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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時候,申時結束的那刻,太陽下山、夜晚來臨。但我卻因為工作必須待到子時初才能歸家。

 

也就是因為這緣故,我遇見了她,一名身穿豔紅嫁衣的妙齡女子。

 

初次相見時,她站在橋邊,望著湖底若有所思。

 

這年頭,怪異的事情多的是,當時的我只是看了幾眼,沒有多想就離開了。

這天寒地凍的深夜,是個人都受不住。

 

 

再次見到她時,是隔天子時即將結束的深夜。

 

那時的我打著哆嗦,一心只想著趕緊回家。

要不是王府的待遇不錯,月資也高,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否則我是不會去那做事的。

王家人虧心事不知道做了多少,也不怕天打雷劈,那院子裡的冤魂那麼多,怎麼就沒遭到報應呢?

眼角處瞄到左後方一閃而過的黑影,我不禁咬了咬牙。

 

昨晚,王家大公子酒醉後玷污了一名奴婢。今早,那名奴婢想不開上吊自盡。

大夫人嫌晦氣,便叫我和另一名下人隨便找一處將那奴婢的屍身掩埋。

 

方才,我關上王府大門準備離開時,看到那名已經死去的奴婢提著燈籠,站在下人房外,對我點頭一笑。

微弱的燭光照亮了那張蒼白的嬌顏,卻照不出那名奴婢的影子。

 

我的心中不斷升起驚懼恐慌的情緒,硬是勉強維持面上的平靜,裝作沒看見眼前的景象,若無其事地轉身就走。

可我感覺得到。

它,跟上來了。

 

 

當我經過湖邊時,我轉頭看向橋上,如同昨天一樣,她站在那望著湖,神情若有所思。

我猶豫了一會,還是走到橋上,抓住她的手,而後邁出腳步,奔跑。

當時我一心想甩掉後面那道緊跟著的黑影,所以在我發現我抓住的手冰冷、粗糙,甚至非常僵硬的時候,我也只是以為對方待在寒冷之處太久,因而凍傷的緣故。

 

 

不知跑了多久,等我見不著那道黑影時,我才停下腳步,急促地喘氣。

 

「你是誰?」而後,我的手被對方甩開。

 

「抱歉。」我這樣拉著一名女子的手,是很不合禮儀的,會傷害人家的清白名聲,「那名奴婢沒有影子……它是鬼!不能被它抓到,所以我才拉著妳跑。」

 

「沒有影子便是鬼麼?」

 

「人都有影子的,沒有影子當然是鬼!」          

 

「可……我也沒有影子呢。」

 

「什、什麼?」我看向她的腳下,的確沒有影子,「妳……妳是鬼!」

 

「是啊。」她笑了笑,「你和我一樣,沒有影子。不是麼?」

 

「咦?」我看了看,的確沒有影子,「怎怎怎麼可能!我的影子呢!影子跑哪去了?」

 

「大概是跟著你的屍體吧。」

 

「怎……」麼可能……

 

「喏,」她抬起手,指向我的後方,「你的屍身,不就在那嗎?」

 

我此時才發現,她的手和常人不同,沒有皮、沒有肉,只剩下白骨。

 

一陣寒氣從腳底竄起,我顫抖著,轉過身看去,是那座我遇到她的湖,我看見一個人背部向上地浮在湖面,那個人的衣服穿著與我相同。

 

「不──!!!!」

 

 

 

 

 

 

 

 

嫁衣女鬼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她轉頭對著不遠處的黑影說:「何必呢?總有一天……他們都會付出代價的。王府上下一百二十人,一個也逃不了的。」

 

「等著吧。」

 

 

而後,嫁衣女鬼看向遠處隱隱泛著光芒的山頭,低喃著:「天亮了……」

 

雙眼,無悲無喜。

 

 

 

 

 

 

 

 

沒多久,浮在湖面上的男屍被早起的村民發現。

 

村民趕緊找來李二,李二是村裡唯一幫人處理身後事的老人。

 

李二處理完男屍的後事,沉默了一會,還是開口跟村民講:「這湖……以後能離多遠就離多遠吧。」

 

 

前年,隔壁村喬家的女兒在結婚當晚失蹤了,喬家與新郎家花費許多心力去找,但都沒有線索,一個新嫁娘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十天前的半夜,他半醉半醒地經過這附近,看到王家二公子帶著一群人圍在湖邊,而後便聽到有東西掉進水裡的聲響,那群人在湖邊觀察許久才離去。

 

想到王府那當家的心狠手辣,哎……他說不得、說不得啊。

 

 

 

 

骨女:生時被人侮辱、欺負、蹂躪的女子,憤恨而死後,化為厲鬼向人索命,因為只剩下一堆骨頭,所以會用人皮偽裝自己,在中國叫畫皮鬼。

 

──《聊齋志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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