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城市有一棵年齡很高的梅樹,在梅樹左側是從未散過的濃霧,右側則是雜草叢生的空地,再過去一點就是有人居住的公寓。
前陣子有人將空地買下,想建幾棟透天厝,最外頭再砌個圍牆,為此想將那棵梅樹砍掉,附近居民得知消息後,極力反對砍梅樹這件事。
地主不管居民的抗議,直接找人過來想砍了梅樹,剛砍掉一根樹枝,就出了事,透天厝的建築工程也因此停工了。
隔沒幾天,公寓的居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搬離了那裡,週遭也拉起了封鎖線。
地方小報並沒有報導這件事,但消息還是很快在學校裡流傳開來。
好奇的學生想在放學後過去看看,並問了原無鄉要不要同行,後者以有事要忙拒絕了。
雖然第八節課上到五點,但是電腦教室的鑰匙可以借到七點。
原無鄉一下課就去借鑰匙,跟社團的朋友到地下一樓的電腦教室,一起討論社團活動海報的設計圖。
陸陸續續也有其他人過來教室使用電腦,刻意放低的談話聲充斥在教室各處。
牆壁上的時鐘來到了六點二十,原無鄉和朋友已經想好海報的大概,朋友因為有事就先走了,其他人也差不多都離開了,教室裡只剩下原無鄉一人。
他想著還有一點時間,就將隨身碟插進電腦,先存好海報的檔案,再把其他課程的報告資料夾打開,從中抓出問卷檔案複製到桌面,點開SPSS讓它跑數據,好了再弄成excel檔存到隨身碟裡。
做完後,時間也將近七點,他將電腦關機,並關掉電燈與冷氣,鎖好教室門就小跑步跑到二樓的辦公室還鑰匙。
原無鄉跟老師聊了一會兒才離開辦公室,他走下樓梯,映入眼眸的是一片漆黑,緊急出口燈的微弱光源在黑暗中特別顯眼。
等到眼睛習慣幾乎沒有光線的環境後,他發現眼前是地下一樓的走廊,右手邊則是他不久前才離開的電腦教室。
他回頭跑上樓,藉由不遠處照射過來的路燈光芒,看清前方是二樓的走道,左邊是擺滿盆栽的陽臺,右邊則是一排已經熄燈的辦公室。
剛剛老師提到他八點才會離開,但是在他上下樓層的短暫時間裡,辦公室就沒了人影,並關了燈。
原無鄉邁出步伐,朝走道盡頭的樓梯走去,並走下樓。
一樣的景象再次躍進他的眼中,漆黑的走廊、微弱的亮光,以及……右邊的電腦教室。
原無鄉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抬起手,將亮光照向教室門牌。
上面寫著「A室教腦電」。
他沉了臉色轉身上樓,這次,他在心中數著階梯數量。
兩個都是十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路燈的光線似乎變弱了,而且,種在大樓前面的那排樹木好像離大樓更近了。
原無鄉走到圍牆旁,他靠著欄杆瞇起眼,想看清楚大樓前方的操場,但不管他怎麼努力,他都瞧不見路燈以外的地方。
然後,他看到其中一盞路燈被黑暗吞噬的畫面。
照明的光線更加黯淡了。
原無鄉低頭沉思該如何離開這個詭異的空間,他不經意瞄到自己的影子,發現影子與他的動作並不相同。
也許是察覺到原無鄉的視線,被識破的影子也不繼續偽裝了,它伸出手按著地面,從磁磚上漸漸爬起來。
原無鄉想躲開卻動彈不得,就在影子的上半身完全離開地面時,一把從原無鄉背後飛來的小刀刺中它的胸口,又把它釘回去了。
影子不斷掙扎想跑走,卻被刀子緊緊釘在地上。
潔白的刀柄在光線照耀下似乎在發著光,與末端的金色飾品互相映襯。
這時,原無鄉發現自己可以動了,他第一反應就是轉頭望向刀子飛來的方向,剛好與從樹梢上躍過來的白衣人對上視線。
熟悉的長相讓他差點出聲喊一句學長,還好理智即時阻止他犯蠢。
雖然長得像,但不是同一人。
對方是學長的孿生弟弟─綺羅生。
綺羅生走到影子旁,一手拔起小刀,另一手將它拎起來塞進繫在腰間的瓶子裡。接下來,他從懷中拿出一把雪白的摺扇,將小刀插進扇柄後,再度收起摺扇。
他轉頭問原無鄉:「你無事吧?可有受傷?」
原無鄉搖頭,並跟說了一聲謝。
綺羅生笑了笑,「你早點回去吧,近幾日也別晚歸,最近夜晚的城市並不平靜。」他敲了幾下腰間的瓶子,「它是被類似的存在吸引過來,你只是運氣不好,被它開個玩笑捉弄罷了。」
「真是這樣嗎……」
「好歹也算是有緣,我就多嘴說句提醒吧。不管你遇到什麼,那都是因為你更加接近這座城市的真實。」綺羅生踏上圍牆,說完之後就跳到樹上,眨眼間就消失在夜色中。
來不及思考綺羅生那句話的含義,原無鄉就被巡邏的教官喊住,問他這麼晚還待在學校做什麼。
原無鄉反射性回了句「剛忙完正要回去」,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已經回到正常的空間。
聽到聲音的老師走出辦公室,替原無鄉說了幾句話,教官點點頭,讓他快點回去就繼續巡邏了。
原無鄉向老師道謝,他轉身離開之前,跟老師揮手說再見,順便看了一眼教官的背影。
在辦公室燈光與外頭路燈的照射下,高大的教官映在走廊地面上的影子有一長一短兩種。
原無鄉揉揉眼,再次看過去,地上只有一道長長的影子,他不禁笑嘆自己被剛才的經驗嚇到眼花看錯。
等原無鄉離開之後,一道小小的黑影從長影身後探頭出來,確定沒人看到後,黑影開心地抓著長影的衣角繼續走。
教官腕間的黑珠手環在燈源照耀下微微發光,只要仔細一瞧,便能隱約見到珠中的白梅花苞正逐漸綻放。
另一頭,籠罩蕭山的黑霧漸漸往外擴散了些許,路過的遊魂一旦沾染到黑氣,就會馬上變成怨鬼。
那些怨鬼還沒遇到活人,就被及時趕到的北狗斬殺了。
北狗抬頭望向蕭山,抿著的唇透露出他此時的心情並不好。
「嘖,麻煩了。」
以七個祭品之墳建構而成的蕭山陣法崩了一小角,導致陰邪之力外散,雖然只有一點點,但不能保證每次都能有人在出事前趕來處理。
再說,要修補陣法就得重新封印祭品之魂,因為陣法鬆動而找回生前記憶的他們肯嗎?
當年自願被封印是逼不得己下的唯一選擇,如今的情況又怎麼能跟那時相提並論。
如果可以,誰又想用自身的遺憾去成就他人的圓滿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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