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爭如不見。

這個月的天氣相當不穩定，上一秒還是晴空萬里，眨眼間就下起了雷陣雨。

近幾日發生了幾個隨機傷人案件，犯人專門挑在下雨時犯罪，奇怪的是，不僅受害者沒看見犯人的模樣，案發現場附近的監視器也沒錄到除了受害者以外的身影經過。

承辦人員用了各種方法還是找不到任何線索，距離案件發生已經過了一段時間，辦案進度仍舊毫無進展，最後上頭將這些案件移交給特殊小組處理。

由於某人長期跟妖族打交道的關係，特殊小組很快就藉由某人提供的消息鎖定犯人會出沒的地區。

「接下來──」某人推了推臉上的眼鏡，「這個眼鏡能看到犯人的身影，但美中不足的是，它有範圍限制，如果犯人在兩條街以外的距離，我就看不到了。」

「等一下，你那副眼鏡是從哪裡得來的？」覺得那副眼鏡很眼熟的男子提出了疑問。

「因為很有趣，所以跟隔壁的組長『借』來玩玩。」某人偏頭，做出一臉無辜的笑容。

男子想起眼鏡的主人是誰，思考片刻後，決定兩邊都不管，「……要是被抓包，我可不會幫你。」

「哎呀，我有自信能在他發現以前將眼鏡換回來。」某人憑空變出一個煙斗，吸了一口煙。

「既然如此，你選一個最有把握的狙擊地點，我和其他人一發現犯人的蹤跡，就將他逼到你那邊去。」

「沒想到前輩對我這麼有信心。」

「是阿，如果你還保有學生時期的身手沒有退步，我會更有信心。」

某人挑眉，「我可是從來沒打破前輩的紀錄，不如『學長』親自上陣，證明自己寶刀未老？」

男子正要開口，就聽到青年講了句「氣象報告說下午有雷陣雨」，發覺時間所剩不多，男子直接讓某人選好地點，他再各自安排其他人埋伏的地方。

決定好大概的計畫之後，眾人便分散前往各自的目的地。

烏雲密佈的天際讓夜晚提早來臨，一道響亮的雷聲之後，下起了滂沱大雨，人們快速跑到臨近的建築物底下躲雨，街道瞬間淨空。

在騎樓避雨的人們不是打電話找人來接，就是抬頭觀望雨勢，沒有人會去注意到柏油路上的小水窪，以及一閃而逝的窪中足印。

躲雨的行人正要拿起手機卻被撞了一下，手機差點飛出去，他轉頭對那抹跑遠的背影大喊：「喂！小心一點！」

對方似乎沒有聽到，身影消失在街道的轉角處。

雨水特有的氣味幾乎掩去了其他氣息，能夠隱身的妖族便是看中這點，才在下雨天尋找獵物。

紅髮青年尋著妖族特殊的腳步聲，捕捉到隱藏在雨中作案的妖族蹤跡。

在青年飄揚的髮絲間，隱約能見到一個弦樂器造型的耳環，或許是鑲了晶石的緣故，耳環似乎在隱隱發光。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大樓屋頂上，某人轉了轉手上的煙斗。

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亮了螢幕，「喂喂喂──那傢伙往東二街跑去了！」

「收到。」某人輕笑，手指一轉，煙斗變成了槍枝。

他轉身拿起手機旁的眼鏡戴上，透過鏡片，街上妖族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眸。

只要看得到，他就對付得了。

轟──！！！

響徹雲霄的雷聲蓋過了槍聲，也蓋過妖族倒地的聲響。

任務完成。

煙斗再次出現在某人的手上，他吸了一口煙，「吶，我還挺好奇的。言靈附身之物要像『聆牙』這樣，必須有足夠堅定的執念。」

「你的執念是什麼？不患學長嗎？」

回應他的，是一聲冷哼。

某人揚起嘴角，他將手機放進口袋，離開了這裡。

「真好猜，該說是物以類聚嗎？」

另一頭──

「阿浪，你在生氣嗎？」

紅髮青年沒回答，他取下耳環並捏了幾下。

「好好好！我閉嘴！！！」

把安靜的耳環收起來後，紅髮青年踏上了歸途。

──你的執念是什麼？

聆牙誕生的緣由，是因為他想回答殤的那句「你叫什麼名字」。

十年前，他們第一次相遇。

但只有他還記得。

那天，他遇到在街上追捕犯人的殤，沒有多想就順手幫了一把。

殤逮捕犯人後，跟他道了謝，還問了他的名字，對於他的沉默也不介意，說了幾句場面話才離開。

在他的記憶中，他很少與別人談話，跟他人也總是有一種疏離感。他原本並不在意，直到遇見殤，他才對這樣的自己產生了無奈。

他莫名的在乎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還因此走上了這條路，四年前與殤重逢之後，這份在乎也在這些年的相處中變得更深刻。

回到小組辦公室後，紅髮青年向男子大概說了一下剛才追捕的過程，他想等男子一起下班，不過男子以自己還得打報告為由，讓他先回去宿舍休息。

紅髮青年點了點頭，他離開辦公室，走進同樓層的休息室，在裡面等男子完成工作，再和他一起回去。

深夜時分，辦公大樓關掉了大部分的電源，漆黑的樓層中除了緊急照明外的光源，就是還有人待著的房間燈光。

終於打完報告的男子走出辦公室，他一打開門就發現休息室的燈還亮著，他鎖上辦公室的門，想了想，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他敲了幾下休息室的門，裡頭沒有回應，他握上門把正要轉開，門就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門後露出臉上還帶著些許睡意的紅髮青年臉龐，「殤。」

眼前似曾相識的場景讓男子想起十五年前的往事，當年有一名被送到局裡的走失兒童，因為聯絡不到家屬，所以暫時由局裡的人照顧一陣子，那個孩子誰也不理，就只跟在他一人後頭跑。

後來，家屬來接人的時候，那孩子還抓著他的衣服不放，他花了一番功夫才讓那孩子鬆手，點頭跟家人回去。

……沒想到當年的孩子都長這麼大了，時間流逝真可怕。

察覺男子走神的紅髮青年又喚了一次男子的名字，男子回過神，輕拍紅髮青年的肩膀，笑說：「走吧，巫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