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爭如不見。

※九最

※架空(?

這座樹林早已枯萎多年，林中有條水泥路，此時有一輛車在路上行駛，但車還沒開到樹林深處，就因為輪胎被尖銳物刺破而不得不停了下來。

司機下車查看狀況，他蹲下身看著逐漸消氣的輪子，臉上露出有點困惱的表情，他打算回車上打電話讓人過來幫忙，結果一轉頭就發現原本待在後座睡覺的青年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的身後。

「抱歉……臨時出了點問題，我馬上請人過來接您過去。」

青年搖頭，「等人過來就來不及報到了，剩下的路讓我自己走就可以了，謝謝。」

「但是……」司機還沒說完就發現青年很快就跑得不見人影，他嘆了口氣，抓了抓頭，「反正是來自那邊的人，應該不用擔心吧？」

※

青年循著路到達了樹林深處，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棟被黑色柵欄圍起來的白色建築。

他一邊拍掉身上的泥沙一邊朝大門走去，他看了一眼門上的電子鎖，伸手從口袋裡拿出了上司給他的東西，並按在電子鎖的螢幕上。

滴。

電子鎖發出一道輕快的機械聲，之後，大門緩緩開了一個剛好能讓人通過的隙縫，便不再繼續動了。

青年抬腳走了進去，當他走進門內，不意外的聽見門關上的聲響。

在他快抵達建築物的時候，那扇白色的門被人從裡頭打開，一個人從中走了出來，他朝著青年做了個「請進」的動作，「您很準時，也很幸運。像門外那位先生就剛好晚了一秒呢。」

嗶──

身後傳來刺耳的機械聲與慘叫，但青年不為所動，完全沒有回頭看一眼的意思。

「帶路吧。」青年說。

「請跟我來，千萬別走錯了。」

※

他跟著前面那個人的腳步，在這棟雪白的大樓行走。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門板、白色的磁磚，就連身處其中的人，身上穿著也是長版的白袍。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穿的灰色條紋襯衫，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似乎、誤闖了不該到的地方？

「到了，就是這裡。」帶路的人出聲打斷他的思緒，只見那人抬手敲了幾下門，原本面無表情的臉龐多了一絲僵硬，「大師，我將人帶來了。」

過了一會，裡頭才傳來一聲「嗯」。

雖然不明顯，但他能感覺到帶路的人鬆了一口氣，那人轉頭說了句「你自己進去吧」就匆匆離開了。

他偏過頭，盯著那人有些慌亂的身影，直到人影消失在走廊轉角，他才回頭推開眼前這扇門。

「打擾了。」

映入眼眸的，依舊是一片雪白。

全白的裝潢、純白的身影，以及，被白布蓋得嚴密的床。

他微瞇起眼，床上似乎有東西在蠕動，就在他想靠近點觀察時，床邊的人放下手上銳利的工具，側過頭看向他，「新人？」

「恩。」他點了點頭，「我接到通知，上頭讓我今天過來報到。」

他並不明白上司為何要他過來支援與他的專業完全不相關的機構。

原本的他是機動組，負責處理干擾秩序與違反規則的存在。而這裡算是後勤單位，專門研究一些好用的小東西。

「之後是我負責帶你，可別跟錯人了。」那個人脫下手套，並丟入一旁的桶子，才轉身向他走來。

由於職業習慣，他第一個注意到的，是那個人的雙眼，狹長的紫眸微彎，讓人產生一種這個人在笑的錯覺。

對，錯覺。

實際上，那個人的眼中完全沒有任何情緒，彷彿對他來說，眼前的是活人還是死物，並沒有差別。

那個人低頭推了一下眼鏡，等他抬起頭來時，眉目之間已染上了淡薄的笑意，並主動伸出右手，「我的名字是九千勝。」

他伸手回握，「最光陰。」

「我帶你去認識一下環境吧，至少你之後會常去的部門，得好好記住位置。」九千勝邁出腳步往門外走去，當他從最光陰的身旁經過時，又補了一句：「千萬不要跑錯地方了，有些路一但走錯，就沒有機會回頭了。」

最光陰頓了一下才轉身跟上九千勝離去的腳步，在身後的門完全關上以前，他轉頭看了一眼。

床上的白布開出了一朵朵鮮豔的血色之花，眨眼之間，整條白布便被染成了紅色。
那是，最光陰在這裡見到的，除了白色以外的第二個顏色。

第一個是紫色，那是九千勝的瞳色。

此時的最光陰沒有料到，這兩個顏色會在未來佔據了他大部分人生。

※

雖然最光陰是被上面的人派過來協助九千勝，但他並不認為對方需要協助。

最光陰來到這裡也有半個月的時間了，每天只有兩件事情要做，一是幫九千勝把文件送到對應的部門去，二是……

「這個餅乾不合你的胃口嗎？」九千勝捧起杯子喝了一口熱飲，他看著最光陰叼著餅乾遲遲沒有吃下去，「太乾的話可以配水。」說完便轉身拿了一個紙杯，他提起一旁的水瓶將紙杯倒到八分滿後，遞到最光陰面前。

最光陰看了一眼紙杯裡頭盛著的透明液體，搖了搖頭，「我不喝茶。」

「哎呀，這都沒瞞過你。」九千勝笑了笑，隨手將紙杯放到旁邊，「既然不想吃，那就幫我跑一趟腿吧。」

最光陰直接戳破對方支開他的原因，「如果不想被人打擾研究，你可以取消支援申請。」

「但我就是需要幫手才提出申請。」九千勝拿下眼鏡，抬頭與最光陰對視。

少了鏡片的阻隔，那雙帶笑的眼睛又多了幾分欺騙性。

不用說話也不用特意做出表情，他只要這樣靜靜地看著你，就能讓你不自覺的心軟。

「這對我沒用。」最光陰遇過太多類似的情況，早已產生了免疫。

「我需要一個可以信任的幫手，但來自於那個地方的你，能夠讓我相信嗎？」九千勝嘆息，「很多人都想把手伸到這裡來，我也很為難阿。」

「在支援命令無效以前，你可以信任我，我不會將資料洩漏出去。」最光陰據實以告。

「你還是以那個地方的意思為先，不是嗎？公文往來的程序太過繁雜，等我收到支援撤回的通知時，你的上司都不知道從你那得到多少消息了。」

最光陰遲疑了一下，還是將「在你接到通知以前我不會開口」這句話改成了「你可以要求換人。」

「反正都是隱憂，換一個有差別嗎？」九千勝放輕了嗓音，「要我相信你可以，但是──」

「但是什麼？」

「我要你，與我簽一個契約。無關於立場與職責，單純只是以『最光陰』這個身分，與我簽約。」九千勝托著臉頰，他看向一臉不解的最光陰，揚起嘴角笑問，「如何，敢嗎？」

「什麼契約？」

九千勝動了動唇瓣，讓最光陰自己辨識他「說」了什麼。

最光陰先是愣了一下，沉思一會後，點頭答應了。

這時候反而換九千勝頓了一下，他瞧著最光陰看了許久，才捂著嘴低笑幾聲。

真是、太有意思了……

「那麼，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九千勝抿了一下唇，「最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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