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社長以壓驚的理由帶全社的人去聚餐。

綺羅生跟社長因為有事要忙,所以會比較晚到餐廳,當他們到了之後,發現沒有戴面具的北狗雙手交叉在胸前站在門口旁,對於不斷跟他搭話的社員採取無視對策。

綺羅生與社長對視一眼,社長負責引開社員的注意,而綺羅生則是去跟北狗打招呼。

 

「你不是說你不參加嗎?」

 

「我想來便來了。」北狗冷哼一聲,轉身走進餐廳。

 

綺羅生看著北狗的背影搖頭感嘆,「怎麼拿掉面具後脾氣變這麼衝了。」

 

那一餐,他們吃了很久。

結束之後,社長看時間太晚,本來想送綺羅生回去,但綺羅生以宿舍很近為由拒絕了。

 

綺羅生獨自一人走在夜晚的道路上,突然,他感受到前方不遠處有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氣息往他的方向緩緩靠近,當他在猶豫要繼續走還是繞遠路的時候,有人從身後將他往後拉,而後他看到一道亮光閃過,那股氣息就消失了。

 

綺羅生轉頭看向身旁不知何時出現的少年,「北狗?」

 

少年將手上那把半透明的劍收了起來,他皺眉看向綺羅生,「我說過,我是最光陰。」

 

「那北狗呢?」

 

「日出後才會醒。」

 

「這裡不是適合談話的好地方,你要去我家作客嗎?」綺羅生彎起眉目,「剛好我還有些問題想問你。」

 

「帶路。」

 

 

綺羅生跟最光陰談了一會,最光陰說自從那天他附在北狗身上後,他就無法離開了,這也造成白天北狗依舊是北狗,但日落後,北狗就會變成最光陰的情況。雖然用同一個身體,但他們的記憶並不相通,他不知道北狗的事情,同樣的,北狗也不會有最光陰的記憶。

最光陰只記得瑣碎雜亂的片段,他逗留在人間太久,幾乎忘光了生前的記憶,如今的他唯一印象深刻的回憶只有九千勝這人。而綺羅生恰巧與九千勝長得相似,那天才會被最光陰誤認。

 

「你留在人間是因為你還有心願未了嗎?」

 

「我必須回去,九千勝大人還在等我。」

 

「回去哪裡?」

 

「……我不記得了。」

 

「啊?」

 

「我好像還有話要對他說,但我卻忘了我想說什麼……」

他到底、欠了九千勝什麼?

那一句,還來不及說出口的話……

 

「等等!你還沒讓北狗回去宿舍!」

綺羅生接住那個再度昏厥過去的少年,他嘆了口氣將人安置好。

明天早上北狗醒來後,他再找個理由敷衍過去吧。

 

隔天一早,北狗醒來便發現自己在綺羅生的宿舍裡。

 

「你醒了?去洗把臉過來吃早餐吧。」

 

北狗皺起眉,「我怎麼在這裡?」

 

綺羅生眨眨眼,「你忘記昨晚聚餐的時候你被社長灌醉了,我只好將你先帶回我宿舍嗎?」

最光陰昨晚說過,當他出現的時候,不管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北狗」都不會有記憶。只是等等要跟社團裡的人套好話,以免被北狗拆穿。

 

北狗點點頭,沒有繼續詢問,他一言不發地吃早餐、收拾碗盤,直到他要離開了,才開口跟綺羅生借帽子。

 

「上次我借你的帽子,你還沒還我。」綺羅生一邊說一邊去房間裡拿帽子。

 

「我忘記了。」

 

「下次你要記得還我啊。」

 

「再說吧。」

 

 

幾天後,北狗拿著帽子過來還給綺羅生,並開口詢問哪裡有空屋可以租。

知道北狗沒抽到下學期的宿舍後,綺羅生提出合租的建議,北狗沉思一會後答應了,於是綺羅生多了一名室友。

 

綺羅生為了期末報告到學校圖書館找書,當他登記好借書資料轉身準備回宿舍的時候,眼角瞄到登記處後方的圖書室裡頭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北狗。

綺羅生改變方向走到了北狗旁邊,他拉開椅子坐下,翻開書本後從背包裡拿出了紙筆,用手寫著報告的內容大綱。

 

時間悄然流逝,即將日落的時候,綺羅生看了下時間,抬手搖醒北狗。

 

當北狗睜開眼睛的霎那,綺羅生明白了現在醒過來的人是最光陰。

 

「為了避免你被鎖在館裡回不了宿舍,我只好叫醒你。」綺羅生眨眨眼,「明晚我要出門,但是備用鑰匙還沒打好,我下課時再把鑰匙給你?」

 

「不用,等我要回去時,再跟你拿即可。」最光陰動了動因為睡太久而有點發麻的肩頸,「反正只要有你的頭髮,我就能知道你在哪裡。」

 

「……」

 

「怎麼了?」看到綺羅生一臉複雜的神情,最光陰內心不解地開口詢問。

 

「沒事。」只是有種被掌控行蹤的感覺而已。

 

「對了,我忘了跟你說。」最光陰抬手拍了拍綺羅生的背,「你昨晚去的地方、遇到的人,以後盡量離遠一點。」

 

「為什麼?」

 

「很簡單,因為那不是人該遇到的。」最光陰揚起嘴角,「你如果被狐狸精騙走,我可就要頭疼了。」

 

「我懷疑你生前應該是一個道士。」

 

「很可惜,只不過是因為我當鬼當久了,才會知道這種事情。」最光陰用手指點了一下綺羅生的眉間,「我已經在你身上做了記號,應該不會有不長眼的來招惹你了。」

 

「我應該道謝嗎?」

 

「不客氣。」

 

 

北狗對於他在圖書館睡著結果在自己房間醒來這件事情並沒有表示訝異,綺羅生原本準備好的說詞就這樣毫無用武之地。

一般人遇到日落後全無記憶這種事情,應該早已向身旁的人開口詢問,然而北狗卻完全不在乎,彷彿遇到這種事的人不是他似的。

綺羅生最後還是忍不住問北狗就沒什麼想問的嗎,結果被北狗毫不在意的態度惹惱,之後兩人不歡而散。

 

當晚,最光陰對綺羅生說了一句:「十日忘情,不如無情。」

 

「什麼意思?」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這天,綺羅生下課後就看到北狗站在他教室外,對方轉頭看向他,「綺羅生。」

 

綺羅生看向天上的太陽一眼後,用不確定的語氣回道:「北狗?」

 

「嗯,我有事問你。」

 

綺羅生突然有種北狗終於願意撤掉那道界線的預感,「先回宿舍再說吧。」

 

 

北狗向綺羅生詢問夜遊那晚發生什麼事,於是綺羅生跟北狗講了最光陰的事情。

 

「我沒想到都過了快一個月,你才跟我詢問夜遊的事情。」

 

「我原本以為只是換了另一種失憶的方式罷了。」直到他在自己的日記看到陌生的筆跡。

 

「失憶?」

 

「除了學習到的知識,其他的記憶只能維持十日。」

 

「你家裡的人放心讓你到外地讀書?」

 

「有人跟我說記憶的缺失來自於魂魄的不完整,在我十九歲這年必須來這裡讀書,才能遇到解決問題的契機。」北狗拉了拉頭上的面具,「如果我的記憶過了一個月仍未從頭來過,那就表示我找到了那個契機。」

 

「你的意思是,最光陰就是那個契機?」

 

「如果我完成了他的心願,也許我之後就能像其他人一樣吧。」

 

「我幫你。」綺羅生揚起嘴角,「我的直覺告知我,他是我們的契機。」

 

「喔?」

 

 

那一天,綺羅生與北狗的命運終於有了交集。

在命運的兜轉下,曾經殘缺的遺憾有了圓滿的機會,而這機會就掌握在目前毫無所知的兩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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